十

單刀直入向來不是曹雪陽的風格，當她看到老友罕見的、堪稱無措的舉動時，一種不合時宜的竊笑之意浮現在她的心裏。

事後她把原因歸結於——可能因為太少見到葉北橋這樣的狀態了。

當然這一切心裏活動，她都沒有表現出來。看夠了老友的意外狀況，曹雪陽的態度馬上就嚴肅了起來。

她並不建議皇羽覺借著生日的契機向葉北橋坦白心意，因為相比皇羽覺本人給葉北橋當頭一棒，不如把慢條斯理的處理這件事。

事實證明在了解葉北橋方面，皇羽覺是真的勝不過曹雪陽。

葉北橋的臉上流露出一點尷尬，他在曹雪陽眼裏看到一絲善意的調笑。他心情覆雜的厲害，此刻他非常慶幸和他說這話的是曹雪陽。

真不知道如果是皇羽覺親自來說，他應該怎麽面對這件事。

“……我知道。”心裏起起落落，在外界也不過是電光石火的兩三秒，他開口的時候已經有了放棄抵抗的覺悟。

曹雪陽有一絲訝異，連她也未曾想到葉北橋能這樣直白的承認這件事。或許葉北橋對於皇羽覺的接受度遠比她想得更高。

雖然對於究竟從何得知這件事有點好奇，但是軍娘依然善良的壓下詢問的念頭，繼續為自己師門的小狼崽子做著努力，“北橋，你知道這件事，那你可曾想過要做些什麽？”

她望著葉北橋漸漸冷靜下來，又開口補充道，“別的不說，我就是心疼你徒弟，好歹也算是後生可畏。”

她瞇了瞇眼睛，看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大廳，“你看看多少姑娘……我知道你是不稀罕這個，不過總也是羽毛優秀的象征。”

“你會這樣說……我知道你的意思。”葉北橋微微擡手摩挲著千葉長生的劍柄，豐神俊朗的臉上神色有些令人捉摸不清，“他是我送來天策的……我……”

他把人送來天策，請求最好的師父教他，暗自拜托了知己好友照顧，看著他潛移默化的成長為自己最希望看到的樣子。

他怎麽還能自私的連帶羽毛兒的感情也一同霸占呢。

曹雪陽卻從他未說完的半句話裏聽出他的意思，軍娘微微一笑，“你真當他是木頭人嗎？小崽子抱怨的沒錯，你果真在躲著他。”

“去好好看看他罷，天策府可不只單單教出了一個光會打仗的宣威將軍。”

“你還信不過我嗎？”談話的最後曹雪陽踢上了臨門一腳。

葉北橋終於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意。

宴會結束的時候皇羽覺已經喝得醉醺醺了。

這就是江湖宴有意思的地方，天下太平的日子江湖人也由衷的高興。

原本還坐在桌前的江湖客三三兩兩的往客房的方向走回去，腳步虛浮、搖搖晃晃的不是少數，一個純陽弟子勾著少林嘟嘟嚷嚷不知道在說些什麽；還有一個萬花女弟子和五毒小姑娘在搗鼓著一些瓶瓶罐罐；一個唐門看似四平八穩的坐著，表情卻呆滯的厲害。

皇羽覺迷迷糊糊看見曹雪陽和一個穿著粉衣的七秀站在一起，並肩而立正笑著說些什麽。他一臉詫異的發現那個七秀怎麽長得比曹雪陽還高這麽多，卻因為兩個人都是背影，外加自己這模糊不清的邏輯而想不了更多了。

所有人都盡興而歸，他也很高興。終究是少年人，沒有這麽多世事煩心。

於是他撐著桌子站起來，決定去找葉北橋——此時他早就忘記曹雪陽找葉北橋談話的事了，他只道葉北橋是有事出去了而已。

心裏想見葉北橋，眼前那個明黃色的身影便如意而至。

那人沒說話，只是架起他的手臂一起走著。

皇羽覺傻楞楞的嘿嘿笑了一聲，緊接著稀裏糊塗的聽見那人低笑著開口道：“高興？”

高興？是挺高興的。於是他點了點頭。

“那就好。”那人似乎也很滿足於這個答案，皇羽覺從他的聲音裏聽出未加掩飾的輕松愉悅。

他的手臂被人架在肩上，腰間被那人的劍柄時不時的頂到。醉酒之人沒什麽耐心，他被戳的心煩意亂，於是扭來扭去的想要把劍柄蹭到腰後去。

“羽毛兒，別動。”似乎是他的動作給那人增添了麻煩，那人不得不停下腳步，開口阻止他添亂的行為。

皇羽覺很喜歡對方念他名字的語氣，讓他產生一種無端為包容的感覺。於是他帶著一種難得的、堪稱淘氣的心理，扭得越加厲害。

那個人把他的手拉得很緊，為了制止他，那人更是加大了力道，於是兩個人的臉便緊緊的蹭在了一起。

“這麽大的人了……”葉北橋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，卻被對方近距離噴灑在臉上的呼吸勾引了心神。

皇羽覺瞇起眼睛，嘿嘿一笑，就在對方楞神的一剎那，猛地貼上去，在葉北橋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響亮的吻。

他心滿意足的就著這個姿勢，靠在對方脖頸的位置，閉上了眼睛。

葉北橋本抓著他的手臂，楞了三秒險些把人掄出去。結果他聽見了對方逐漸平緩下來的呼吸聲。

皇羽覺睡著了。

葉北橋想也不想一把揪起他的領子，卻被對方胸口那身鎧甲擋住了去路。

這身朔雪套還是他送給皇羽覺的。

藏劍認命了，除了嘆了一口氣，他什麽也沒再做。好在他還記得皇羽覺的住處，這點路還難不倒他拖一個人回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MUA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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